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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君的两面,傻子的甜蜜与奸臣的狠辣,他只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24/5/19 18:24:57

我的夫君,他有两个灵魂。

当他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傻子的时候,他会撒着娇跟我说:「娘子!要亲亲要抱抱!」

而是朝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奸臣的时候,他只会掐着我的脖子红着眼问:「还跑吗?」

01

我得了一场怪病,每日气短体虚,脸色惨白。

村里的郎中说,我活不过这个冬天。

但我活到了来年开春。

而家里因为要负担我的药材钱,一时变得拮据。

终于,继父忍受不了我这个拖油瓶的连累,将我赶出了家门,让我自生自灭。

纵使娘再不舍得,她也还有我的弟弟和妹妹,她不可能为了我一个将死之人,舍弃另外两个亲生的孩子。

就这样,我被赶到了村头半山腰上的一个破落的木屋。

娘偷偷摸摸地过来给我收拾了一番,还每过两日给我送来吃食。

可我早已万念俱灰,只等着去死。

就在一个新春化雪的夜里,我忍受不住木屋里刺骨的阴寒,打算投湖去一了百了。

山脚下的苋水湖,还结有一层薄冰,在清清冷冷的月光照耀下,泛起一阵细碎的荧光。

我刚一走近,就发现湖边躺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,他身体宽阔,相貌昳丽非常。

我不知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,明明自己是去寻死的,回来的时候,反倒救了一个人回来。

02

我在外面拾了一堆柴火,热了一壶水。

那人身高体长,穿不上我的衣服,我只好扯了块旧床单给他重新裹上。

渐渐的,他呼吸有力起来。

一双眼睫细长的眸子轻颤,男人睁开眼,却一脸天真茫然。

他稍显稚气的声音传来:「姐姐,我是谁啊?」

原来是失忆了,我心想。

又瞬时心存叵测,想着寥寥一生,既没享受过荣华富贵,又没尝过男人的滋味,这样就死了,未免也太不尽人意了。

我突然就挂起了一抹温和的笑,对他说:「你是我夫君,我是你的娘子,你叫无尘。」

无尘,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

从此你的世界,便只有我。

柔和的烛火打在他俊逸的脸上,他默默重复:「娘子,无尘……」

03

无尘是个失了忆的傻子,这一点让我欣幸至极。

我私底下藏了些铜钱,再加上被继父赶出来时娘偷偷塞给我的,还能撑上一段时日。

但我现在有了牵累,得想着谋个营生。

我去市集上扯了一套无尘穿的衣裳、一些粮食和炭火,再去买了些刺绣用的工具。

一个常年蹲在角落卖草扎的大娘,与我娘有些交情,她看见我的那刹那,眼睛猛然睁了睁,像是十分惊讶我还活着。

我咳嗽两声,十分娇弱地唤了她一声孙大娘。

等我回到木屋的时候,无尘孤零零地坐在床上,他身上裹着棉被,神情呆滞。

他眼神可怜,见到我时却瞬间亮了亮,像极了我以前在家中养的那条大黄狗。

稚气又清亮的嗓音传来,他声音里满是期待和雀跃,他说:「娘子,你回来啦!」

那一刻,我仿佛有种回家的感觉。

在这个冰冷的木屋里。

我让他换上了新买的衣裳,然后起锅烧饭。

无尘冷得瑟瑟发抖,蹲在炉火旁看着我做饭。

我问他:「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?」

无尘抱着胸将头搁在腿上,一脸认真地思考:「嗯,屋里冷,我躺床上,想娘子。」

我失笑,「想娘子做什么?」

「娘子还不回来,丢下我……」他声音慢慢落下去,炉火照在他逐渐黯淡的瞳孔里,像泛着一层水光。

久违的这种被需要的感觉,让我神情一怔。

倏尔,我摸了摸他的头,缓声安慰道:「我们是夫妻,你是我夫君,我怎么会丢下你呢?」

他眼神忽闪,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
方才在市集上的时候,我买了两个鸡蛋,煨了一个藏在饭里。

无尘一直蹲在炉火前,眼神却时不时地朝那处瞟。

等坐在饭桌上的时候,我拿起鸡蛋,往桌上一磕——

随着鸡蛋皮的剥落,他将头埋在了碗里。

喉咙干咽。

我不免觉得好笑,最终将剥好的鸡蛋,放到了他的碗里。

天真的眼神里透着惊讶,惊讶过后他又赶紧夹起鸡蛋放回了我的碗里,他摇着头:「娘子吃,我不吃。」

我又夹回:「娘子吃过了,无尘吃。」

小傻子却坚持了起来,他重新推到我碗里,嘟着嘴严肃道:「给娘子,娘子瘦!」

心中一股暖流流过,我最终,还是没有拗过他。

04

闲暇时光里,我坐在床上,做起了针线活。

想着到时候去市集上换点铜钱,能维持住开销就好。

可惜久缠病榻,我身体虚弱非常,时不时就咳嗽两声。

无尘却在我身边忙碌个不停,他一边烧着炭火,又递针线,热茶水,再喂到我嘴边。

歇息的时候,他也帮我揉着背。

一阵木屋吱呀声响起,娘推开了屋门。

她手里提着我最爱的绿豆糕,见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,一时怔愣不止。

最终,她将我拉到一旁,低着嗓子告诫:「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往屋里带?万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?」

「采薇,听娘的话,赶紧让他走吧!」

我一时笑得虚弱,我还能如何出事?

我瞥了一眼可怜巴巴坐在床头望着我的无尘,莫名来了底气让我的声音在木屋里显得坚定而决绝。

我对娘说:「您走罢,以后别再来了。」

「无尘是我的家人,我不会赶他走的。」

「死也不会。」

娘望着我的眼神忽然就死寂了下去,她神情茫然,甚至于无措。

最终她将绿豆糕放在了桌上,走的时候,眼睛里面蒙着泪。

我看着她似仓皇而逃的背影,心里的那座大山,却更加沉重地压在了我的心头。

我又何尝不知她过得辛苦。

只是六岁那年,她带着我嫁入方家,那时离父亲去世也不过才两月而已,尸骨未寒。

长久的寄人篱下,仰人鼻息,最终又因为重病被至亲抛弃,这世上,谁又怜惜过我?

不知不觉中,我眼里已经蓄满了泪,肩胛微颤。

无尘慌乱的抱着我,不知该怎么安慰,他笨拙的朝我脸上吹道:「娘子,呼呼,眼泪呼呼。」

……

入了夜,窗外是星辰璀璨,我却辗转未眠。

无尘缩在墙角,身体有些发抖,他半边身子都漏在了棉被外面。

我带着被子,从他身后拥紧他。

我将头抵在他后背,凄哑的嗓音在木屋里流淌,是我偏执而又无助的哽咽:「无尘,你不许离开我。」

「一辈子都不许!」

「死也不许!」

他却顿时绷紧了身体。

半天,他转过身来,我们仰面相拥。

温暖的气息袭来,他像个孩子般面对誓言真挚而又虔诚,同我保证:「无尘记住了,无尘死也不离开娘子!」

窗外传来林中的蝉噪,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,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,渐渐酝湿了他的衣襟。

半晌,他喉咙干涩,声音稚气又滚烫:「娘子,你身上好软。」

「无尘喜欢你抱。」

「……」

05

天气终于放了晴,我拎着木桶去湖边浣衣,无尘非得跟在我身后。

刚入春的湖水还有些冰凉,我刚准备搂了袖子将手往湖里试探,他就赶忙抓住了我的手。

「娘子,湖里冷,不洗。」

我轻轻叹了口气,同他解释:「衣服不洗会臭的,娘子不冷,你先去旁边玩吧。」

他却又固执了起来,重复道:「湖里冷,不洗!」

说着,他学起我的样子将袖子挽起,再夺过我手里的衣物,一边说:「无尘不冷,无尘洗。」

然后,他又学着我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,「娘子,你先去旁边玩吧。」

「……」

这傻子!

我有时候会怀疑无尘是不是真傻。

因为他除了脑子不会转弯和惯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你之外,几乎事事都干得利索。

素来我靠在床边刺绣,他一个人摸索学会了煮饭,也会跑到不远的山上挑柴。

凡是家里的事,他都能拾掇几分。

倒是我,日日体虚咳嗽,时时还得靠他照拂。

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。

这一天,无尘又去了山上挑柴,我去往镇上卖我绣了几天的东西。

回来的时候,他垂头丧脑,对着木桩撒气。

我从来没见过小傻子生气的样子,一时觉得新鲜。

我走上前去调侃:「哎呀,我们无尘今天是怎么啦?」

「告诉娘子,到底是谁惹了我们家小傻子,娘子替你去撑腰!」

他却一反常态,急着争辩道:「我才不是傻子!」

或许是觉得语气有些不妥,他低着头委屈极了,眼角带着湿意解释:「无尘捡柴,他笑我,是个傻子,拿石头扔我……」

「谁扔你了?」听到这里,我立刻皱了眉,急切地拉着他检查。

「扔哪了?」

「疼吗?」

他却一直摇着头,挂在眼角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,像个可怜的小狗:「娘子,他们说,傻子不好,是拖油瓶,无尘不想当傻子,无尘……」

「胡说!」我立马严肃的打断他。

「傻子哪里不好了,我就只喜欢傻子。」

我走近,伸出手捧着他哭丧着的俊靥,目光忡忡,偏执而又极端:「你是傻子,我是病秧子,我们天生一对,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!」

他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,睫毛哭得打了结。

无尘不理解我的意思,他只是盲目的听我的话,默默重复着那句「天生一对」。

06

去年的一场大雪,村里许多作物都遭了殃。

我也奇怪,就算在这样怪诞的天气里,我都还能残喘着一口气。

但我感觉很快,这口气该喘不下去了。

收成不好,市集上一片低迷,更何况是刺绣这种东西。

我又绕着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,众人看见我手上的东西皆嗤之以鼻。

家里揭不开锅,我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。

无尘在我身边不停的转悠,看着我渐渐失了生息,只能干着急。

我昏过去后,不知睡了多久,将梦将醒中感觉有人朝我嘴里喂着东西。

房中香味四溢。

我慢慢睁开眼,看见锅里炖着鱼,无尘往我嘴里送着鱼汤。

我惨白着一张脸,问他鱼哪里来的。

他眉眼生动,十分自豪道:「湖里好多!无尘捉的!」

我不敢再说无尘是个傻子。

傻子都能寻到办法养活自己,而我这个「聪明人」,只能活活等死。

不到几天,他就发掘出了几种找吃的地方。

湖里抓鱼,上山打猎,爬树摘果……

我们一度从忍饥受饿,变得稍显富足。

这天,我去集市上想寻一处地方摆摊,准备将他铺获的一些鱼和山上的野味拿出去卖。

孙大娘面黄肌瘦地看着我,显得有些欲言又止。

她的草扎卖不出去,只能一日一日的干等着,期盼着能有个好心人,能将它们买了去。

我当了一回好心人,送给她食物。

条件是换她这个摊位。

将将不过一个多月,她就从看着我的目光怜悯,变得感激涕零。

这一切,都是因为无尘。

……

我在市集上正式摆起了摊。

歉岁之年,我将货品都卖得很便宜。

无尘每天两次来市集上给我送货物,一时也不愁销路。

倒是孙大娘时不时过来环顾两圈,瞧着无尘目光逡巡。

最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:「采薇啊,那位郎君是你家亲戚吗?」

我将笑着摇头,否认道:「那是我夫君。」

她又随之一惊。

她只知我被继父赶了出去,料定我活不长久,谁又能想到会如此命硬。

可我没想到,她会去告诉我继父。

07

方大成怒气冲冲闯到我摊位上的时候,无尘正给我锤着背。

还十分好奇地指着对面那对卖猪肉的夫妻问我:「娘子,他们在柱子后面,咬嘴吃。」

「不疼吗?」

「……」

我没法回答他,因为我继父踢翻了我们的摊子。

娘抱着方大成的腰,无尘挡在了我前面,气氛一时剑拔弩张。

方大成指着我骂道:「黑心肝的东西,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,家里的钱全给你治病用了。你现在发达了,宁愿把东西送给孙老婆子,也不知道接济家里。」

「你两个弟弟妹妹都在家快饿死了,你倒活得有滋有味,老子当初就应该把你扔湖里淹死!」

说完,他作势就要打人。

眨眼间却被无尘一手抓住了衣领。

无尘身材宽阔高大,像提个小鸡崽似的将方大成提了起来。

他怒目圆睁,粗着嗓子冲方大成吼道:「不许!欺负!娘子!」

吼完,即一手将他扔到了对面的猪肉摊子上。

无尘煞了红眼,冲上去仿佛就要将方大成踩碎。

我赶忙拦住他,安抚道:「没事了,无尘,我没事的。」

「你别这样,娘子害怕!」

他这才将握着的紧拳慢慢松开,眼中的煞气也逐渐消散,变回那个事事天真的小傻子。

他急忙揽住我的腰拉入他的怀里,反过来安抚我:「娘子别怕,无尘不打你。」

方大成倒在地上,都快被眼前的这一幕看呆了。

他不敢再上前挑衅,只能扶着腰讪讪走开,嘴里还在咒骂不停。

娘却一直待在一旁,仿佛有些不敢看我。

我叫住了她,将这几日得的银钱都递到了她手里,嘱咐她保重。

说完,我便领着无尘收拾完东西走了。

娘握着手里的那一袋铜钱,怔怔地沉默了好久。

回到家里,我热了一方巾帕给无尘敷手。

他低着头,望着我的目光炙热且缱绻。

最终,他咽下口唾沫,一脸痴态地问:「娘子,你的嘴,好吃吗?」

我抬头看他,惊讶又觉得好笑。

小傻子倒会脸红,他连忙说:「我不咬,娘子会疼。」

事实证明,傻子虽傻,但他也是个正常男人。

我盯着他羞红的脸,慢慢将唇贴在了他冰凉的唇角。

一片温热袭来。

他忽然怔住了几秒,又霎时异常激动的将我压在床上。

一时唇舌交缠,呼吸炙热而紊乱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嘴里传来了一股血腥,我有些喘不过气。

无尘本来亲得一脸沉醉激动,感受到我的状态不对后,立马松开了我的唇。

他薄唇上一片水光潋滟,却神情着急的帮我缓着气。

他满脸心疼:「娘子,你疼不疼,无尘不好,无尘不该咬你……」

我有些难为情,红着脸靠在他怀里,声如蚊呐:「不疼,你以后轻点……」

他抱着我将这句话咀嚼了半天,最后得出结论:娘子又香又软,我还想咬她。

08

第二日,我照常出摊。

对面卖猪肉的妇人几度看着我欲言又止。

我想起昨天无尘差点砸了她家摊子,十分歉意地提了一筐鱼迎上前去。

「这位姐姐,我夫君昨天不小心砸坏了你们的摊子,这筐鱼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,希望您一定收下才好。」

妇人这才爽朗地笑道:「不碍事不碍事。」

「大家都知道,你那继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,这事怎么能怪你呢!」

「再说就那点破损,我家大郎早就修好了。」

我显得有些为难:「那您方才?」

妇人却顿时表现得紧张起来,她眼神虚虚的往四周扫视一圈,又赶忙将我拉到一旁。

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:「妹子,你那夫君真的是个傻子吗?」

「啊?」

「我昨儿个去了趟镇上,现在镇上到处都贴满了他的画像。」

「说是寻找朝廷中的那个摄政王!」

「摄政王你知道吧,我家大郎跟我说的,你可别害怕。」

「据说以前就是他挟持着天子,把持朝政,杀了多少忠臣良将,是咱民间口口相传的大奸臣!」

「……」

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,想到了捡回无尘的那一晚。

月下余晖洒在他好看的眉眼上,虽然昏迷不醒,但也能看出他浑身矜贵凛冽,不似凡尘。

所以我这是捡了个大奸大恶的人回家?

还让他做了我夫君。

我无力地想,这段偷来的时光,我原以为是上天对我最后的眷顾,没想它又只是给我开了个玩笑。

我最终还是同对面那妇人撒了个谎,我说我夫君从小脑子就不好,跟朝中那位只是长的有七八分像而已,并不是同一个人。

妇人意味未明地看了我一眼,同我道:「妹子你放心,姐不是那嘴碎的人,这事不会往别处提的,只是以后小心让你家夫君少抛头露面罢。」

我同她道了谢,却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摆摊下去。

……

我回了趟家,无尘这会儿应该还在林中打猎。

一个皇朝的摄政王在山林里打猎,我想到这就有些头疼。

于是独自去了一趟镇上。

好在我们这地处偏僻,告示只张贴在了县衙门口、入城进口和厢市人流比较大的地方。

我悄悄扯下厢市那张寻人告示,粗细的毛笔画勾勒出一个清隽不凡,内敛深邃的男子。

像他,也不像他。

无尘是不会用这般幽凉又深沉的目光看人的。

那目光仿佛像是要把人看穿了,然后拉入他所筑建的深渊里。

09

我失魂落魄的回到木屋。

见我回来,蹲在门口逗弄着什么的无尘顿时眉目舒展,纯良的眼眸里散发出细碎明亮的光。

他邀宠似的走到我面前,怀里揣着一只纯白的兔子,满心喜悦道:「娘子快看,小兔子!」

我看着一脸憨傻,笑容天真的无尘,怎么也无法将他与告示上那个内敛深沉的摄政王重合起来。

无尘只是我的无尘,他才不是所谓的摄政王!

我挂起一抹浅笑,问他:「这是送给我的吗?」

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,脸上笑意不减:「娘子,喜欢?」

「很喜欢。」

远处的山腰上暮色渐浓,我们像往常一样吃完饭,看星光,听风响……

然后在一个个烛光明灭,寂静无声的夜里紧紧相拥。

无尘胸膛起伏滚烫,我抬头在月色中观摩着他挺鼻薄唇,眼睫细长的轮廓,一丝一毫,都想要刻在脑海里。

忽然,他睫毛翕动,缓缓睁开了眼。

那一眼恍然,我仿佛看见了那位幽深凉薄的摄政王,微掀眼帘淡淡的朝下瞥了一眼。

我霎时心下一惊。

无尘却伸手将我拢的更近,我这才看清,他一脸天真……又荡漾的笑容。

他眼含羞涩,悄咪着嗓子问:「娘子,无尘…可以咬你吗?」

「……」

木屋内升起了炙热的气氛,我仿佛躺在一片深海里,在潮湿的空气中沉浮。

无尘将手紧紧扣在我的脑后,浑身战栗的一遍遍在我身上索取、索求……

窗外忽然起了风,接着便是一片片急促的雨。

我轻喘着气,气息灼热,捧着他的脑袋,清明了几分。

我守着那个在此刻有些败兴的问题:「无尘,你会不会忘了我?」

「会不会把我丢下?」

他满脸焦灼,脑门上直冒汗,就要贴着我的唇继续索求。

我却固执的摆正他的脑袋,敛容屏气,似乎在面对一道关乎生死的命题。

最终,他急躁地撇开了我的手,那一句「不会」,堵着唇藏在了深深浅浅的疾风甚雨里。

……

林中夜雾高升,屋内布帛落地。

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是我爱你,最大的诚意。

10

我低估了小傻子的领悟力,也高估了自己的身体。

昨晚闹的太狠,又被夜风突袭。

早上才一醒来,我便脸色惨白,呼吸之间喘不过气。

无尘急得快哭了,他眼角一片红润,蹲守在床边,懊恼极了昨日的莽撞。

我声音沙哑,唤他去山下村尾把沈郎中找来。

他跌跌撞撞的闯出了门,嘴里不停重复着:「找沈郎中,找沈郎中…」

我看着他一片急色的背影消失在眼前,就像握不住的时间,随手中的流沙飘散不见……

我在木屋里等了半日,渐渐恢复了些力气,无尘竟还没有回来。

我不免有些担心,试探着移步到了屋外。

昨夜的一场大雨,地上满是泥泞和水洼,他走时的脚印还留在地上。

我走出了院子里的围栏,木屋三面环山,院外不远处是一个陡峭的山坡。

那是去往山脚下的路。

我才刚一走近,便看见无尘倒在了山坡底下,脑袋磕在了一旁的石头上。

我心下一沉,急风急火的扑到了山坡脚下,抱起他磕破的头大哭。

是我错了,我不该让他在这样的天气着急忙慌的往外面跑;是我活该,亲手将上天捧给我的珍宝打碎…

血色染红了我的外衣,我一边流着泪一边不顾身体将他拖到了屋内。

11

很快便暮色四起,无尘躺在床上,一直闭着眼睛未醒。

我熬了一下午的药,吹凉了抱着他的头往嘴里递送。

药汁顺着他皮肤的纹理流到枕头上,我索性将药含到嘴里,嘴对嘴给他喂。

蓦地,无尘猛然睁开了眼。

他一手将我推倒在地。

浑身矜冷抗拒,目光幽深地瞥着地上的我,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。

「无尘…」

他皱着眉问:「你是谁?」

「无尘……」

男人眯着眼,探寻中带着嫌意:「你叫无尘?」

我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,不禁鼻尖一酸,仍不死心问:「你不记得我了吗?」

「你叫无尘,我是你娘子啊……」

「哈哈哈哈!」男人低着头从胸腔里传来一阵由浅及深的笑,仿佛在听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。

「无尘,无尘。」他语气轻佻的咀嚼着这两个字。

突然眼神狠厉,似笑非笑道:「你是在叫那个傻子吗?」

「!」

他知道无尘,他不是无尘……

我赶忙起身,双手握住他的肩膀,目光恳切:「你不是无尘?你知道无尘在哪?你把他还……」

男人一脸阴骘,还不等我说完就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抵到墙上。

他眼尾一片猩红,唇角却挂着渗人的笑:「既然你知道了这个秘密,那你就只能去死了!」

说完,他手掌发力,我感觉喉管越缩越紧,空气越来越淡。

我虚虚地锤着他的手,嘴里挤出几个字:「一起……一起死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他忽然眼神一变,松开手捂着胸口大喘着气,仿佛在经历一场钝痛。

而我靠着墙落下,拼命呼吸新鲜空气。

他抬起头来,又玩味的挂起一抹狞笑,「怎么办呢,那傻子不让我杀你!」

我害怕地朝墙角缩了缩,含着泪嘴硬:「你把无尘还给我!」

他蹲在我面前,手指在我脸上打量,不经意笑道:「那傻子倒是好福气。」

说完,他又拂袖背对着我,负手而立。

眼神朝窗外望去,意味不明,不知在思考着什么。

许久,他才轻启薄唇,声线凉薄:「听着,你要想活下去,就得学会闭嘴,不然……」

他缓缓转过身来,面对的是我提着木棍准备往他身上扬的惊悚面孔。

「……」

「呵。」他轻嗤一声,不以为意道,「你想杀了我?」

「你就不怕失手杀了你的夫君——无尘吗?」

我突然就松了手,浑身卸力的瘫坐在地上。

我神情呆滞,缓缓道:「我知道你是谁。」

「你是朝中的摄政王,是个十恶不赦的奸险之人。」

「我杀你,你死不足惜。」

「那你怎么不继续动手?」

我眼眶一红,抬头望向他,眼底尽是万千情绪。

倏尔,他像是受不了这样的眼神,生硬的别开脸道:「在我离开之前,我们最好各自相安无事!」

12

我从之前的告示上得知,摄政王名宿景年。

这晚,他捡了一层棉被睡在了地上,而我躺在床上,彻夜未眠。

直到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,我才慢慢昏睡过去。

醒来,身边躺着无尘。

我迷迷糊糊的将脑袋往他怀里蹭,像以往诸多个清晨。

身旁的人突然醒了,他眼下一片乌青,惊恐又慌乱的将我推开。

我这才看清,他不是无尘。

宿景年一脸矜贵自持地坐在屋内,十分嫌弃地捋了捋身上那一身布衣,不耐烦地问:「中午吃什么?」

我还在气他早上推了我的那一掌,僵硬地回怼他:「你又不是我夫君,你吃什么关我何事!」

但话一出口,我就后悔了。

没有想象中的嘲讽和暴怒,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,便上手去屋梁上取了风干的鱼干和腊肉,再起锅烧饭……

木屋内升起热腾腾的饭香,我吞了一口唾沫,肚子不自觉地叫了起来。

他眉目轻挑,用筷子敲了几声瓷碗,语气有些不容抗拒道:「过来添饭!」

……

吃完了饭,窗台上落下了一只白鸽。

我认出那是他昨晚睡前朝天空吹了几声口哨传唤过来的那只。

他当时撕下一片布帛,咬开手指在上面写了些什么,再绑在白鸽腿上,传送出去。

不到一日,这白鸽又传信回来了。

他取下白鸽腿上的信件,眉心一时舒展起来。

我拦住他问:「你是不是要走了?」

「你不能走!」

他身体向后仰去,一张细长好看的手掌放在椅子的扶手上,一只手抵着头,斜睨着我,似笑非笑道:「怎么?舍不得你夫君呢。」

「我是舍不得他,但我更不能让你拿他的身体去害人!」

「……」

他怔住几秒,突然又大笑了起来,像个疯子,「他的身体,哈哈哈哈……」

忽然,笑意收敛,他站起掐住我的脖子,凤眸寒凉透底。

他说,「宁采薇,你又在立什么贞节牌坊呢?」

「你若真是个忠义之人,你就应该在发现那傻子是个奸恶之人的时候,将他送府报官。」

「你若真是个纯善之人,你就不会诱导欺瞒一个傻子留在你身边,让他对你惟命是从。」

「这样的你,跟我有什么区别?」

说完,他手掌卸力,朝门外走去。

13

宿景年走后,我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烧。

我当时在想,就这样吧,已经活得够久了,再活就打扰了。

可当我再次睁眼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敞的马车上,一旁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正给我把着脉,一旁坐着一脸黑沉的宿景年。

此刻他一身墨色玄袍,上面勾勒着由金丝线穿绣出的银蟒,整个人显得尊贵又遥远。

那个天真纯良的无尘,好像真的被丢在了山林深处的木屋里。

……

我被宿景年接到了摄政王府,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。

但常常跟在他身后的江叔每天按时给我送来几碗汤药。

江叔说我身体里有旧疾,再加上有孕,须得好好调养。

……有孕?!

我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,感受着一个新鲜的血肉在我身体里面流淌。

这是我和无尘的孩子……

我被宿景年关在了王府的后院,他终日不让我出门。

但他好像每天都很忙,往往天色开始泛白,他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,坐在我的房里,盯着我的肚子喝上两盏茶。

他好像特别在意这个孩子。

那天,我从床上醒来。

转眼看见倒睡在一旁的宿景年。

我一时分不清他是无尘还是宿景年,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。

就像风雨飘摇的那晚,我躺在无尘的怀里,抬头观摩他脸上的轮廓,一丝一毫。

他眼下一片乌青,发丝凌乱,就连睡着了也是绷着一张脸,好像下一秒就要提刀杀人。

我用手抚开他皱着的眉心,想象着无尘躺在我身边,在木屋里,一切岁月静好。

可他突然抬手抓住了我的手腕,长睫轻颤着睁开了眼。

「……」

我顿时脸上一阵红热,撑着身子就要起身。

他悠闲地整了整衣襟,朝我轻嗤道:「看来你对那傻子,也不是那么情深意切。」

我顿时转羞为怒,朝他一字一句道:「可你连个傻子都比不上!」

我又触怒了他。

他眼尾猩红,抬了抬手就要往我脖子上掐,又不知想到了什么,最终只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。

可第二日,他又倒睡在了我身旁。

14

我坐在床上,望着一脸倦容的宿景年,躺在我身边熟睡。

我一脚,就将他踢下了床。

宿景年顿时清醒,他转头看向坐在床上一脸怒容的我,确认了自己身处何地。

他扯了扯衣襟,一脸黑沉又狼狈地走了出去。

往后很长一段时间,他都没再来过我房里。

天气渐渐变冷了,我坐在窗前的短榻上,绣着稚子的肚兜。

惯常伺候我的丫鬟小翠剪了一截烛火,嘱咐我早点睡,别伤了眼睛。

小翠走后,我独自在窗台前,伴着游廊外枫叶落地,假山上流水潺潺。

忽然,夜风刮起了幕帘,我好像在恍惚之间,看见游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。

他身材宽阔,却手上拿着一个风车,蹦蹦跳跳的不似一个正常的成人。

我心下一颤,难不成,是无尘?

他回来了?

我放下肚兜,推开门朝游廊上追去。

身影忽幻忽灭,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传荡在夜空空阔的游廊:「无尘,无尘!」

我追到游廊拐角,握着风车的男子一时停驻不前。

我有些不可置信,从背后抱住了他。

「无尘,我是娘子啊,你去哪了,我好……」

我还没说完,男子缓缓转过身来,稚气却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:「你是谁呀?我叫辞年,不叫无尘。」

我抬起头来,入眼是一个与无尘七八分像的男子,他眼神空灵,一脸好奇地看着我。

我还在发呆,面前的男子不知看到了什么,眼神一时亮了亮,他朝我身后喊道:「弟弟!」

男子推开了我的手,朝游廊一端的宿景年跑去。

「弟弟,弟弟,你看,小风车!」

宿景年双手负在背后,立在幽深的长廊中间,俊脸阴沉肃穆。

江叔提着灯站在他身后,看到男子向前立马拦上他:「大少爷,你怎么跑这来了?」

「快跟江叔回去。」

「不要!」憨傻的男子甩开江叔的手,朝宿景年道,「弟弟陪我玩风车!」

宿景年微微皱了皱眉,语气淡淡:「听江叔的话。」

那男子瞬间嘟起了一张嘴,不情不愿的被江叔带了下去。

宿景年慢慢朝我走来,停在我面前伫立许久。

不置一词。

忽然,他笑的一阵狷狂,肩头轻颤,「呵哈哈哈!」

他满脸讽刺,「宁采薇,原来你是个傻子都喜欢,你就那么缺男人吗?」

我红着一双眼,眼神殷切,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
他继续讥讽,「怎么,我不是无尘,让你失望了?」

我流着泪问他,「无尘再也不会回来了,是吗?」

「当然!」

「这副身体本来就是我的,他只是我脑海里面构想出来的幻身而已。」

「我已经让扁神医将我治好了。」

「你的无尘,他再也不会出现了!」

我捂着胸口,一时学着他笑的疯癫。

「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
他却顿时提起我的衣领,凤眸里面是惊讶、盛怒与不解,「你笑什么?」

「你不许笑!」

「我笑你,就是一个可怜虫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幼时一定很不幸吧,说不定,还一直活在你兄长的阴影里。」

「你一定想乞求获得家中长辈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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